第48章 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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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水天開始還沒註意到邱迪，直到他用冷水沖了把臉的時候看見邱迪也沒想到他是有意跟自己過來的，還以為他也是碰巧上廁所。
趙水天打了個呵欠，冷水激的他哆嗦了好幾下，有種惡心的感覺，好在他雖然睡得晚，但睡眠充足，又吃了頓上好的“早飯”。不過喬生應該不會太好受，那家夥差不多一夜沒合眼。
一會兒回去一定要看看喬生的狀態，自己這個新晉男友實在是太粗心了，這樣下去兩個人不對等的付出也不會長久吧，既然已經同意了交往，就要拿出自己身份應該有的態度，別再拿捏腔調的把姿態擺那麽高。
他這樣想著，一不留神面前伸出一張面巾紙來。
他猛地就想起了上一次在“降臨”那個gay吧，喬生也是這樣拿出了一塊手帕，他便理所當然的以為還是喬生，只不過什麽時候膚色黑了點兒，而且手帕降檔成紙了呢。
轉頭看到來人是邱迪之後，眼裏的驚訝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被人捕捉到了。
“怎麽，給你張紙用不著嚇一跳吧？兔子一樣。”
趙水天不是正統LGBT圈子的人，不知道用“兔子”來形容男性有什麽其他意義，但也能聽得出一股子夾槍帶炮的□□味兒，不僅挑了挑眉，“你吃錯藥了？”
邱迪沒回答，突然就走過來，跨過了安全距離，在離趙水天不到半米的地方在他剛要後退腳剛動了一下時堪堪停住，直直的看著他。
“你……”趙水天嗤了一聲，“還以為你他媽要打我。”
他只喝了兩瓶多的啤酒，但由於本人不勝酒力，此時昏昏沈沈頭腦發脹，接觸到邱迪奇怪的眼神時清醒了幾分，但也沒多想，他倆陳年舊怨不是一樁兩樁，一些雞零狗碎的矛盾真要寫起來一個本子都裝不下，因此他覺得邱迪怎麽看他都很正常。
“你和那男的，什麽關系？”
邱迪問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稀松平常，但仔細一聽竟然能察覺出些許的敵意來，趙水天不禁有些疑惑，若是邱迪和喬生有仇，那應該連帶著更不待見自己，若是他也仰慕喬生，那就不該這樣心平氣和的問自己。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把邱迪所有個臟話和暴脾氣臨界點都摸透了，也理所當然認為自己很了解這人，今天才發現，一切都是他想當然。
畢竟就連邱迪現在看他的微妙眼神，他都不明不白。
只是本能的覺得不不太舒服。
並且心底有個聲音在隱隱的告訴他，不要再聊下去了，不然可能會出現什麽一發不可收拾的事來。
“我倆……”趙水天斟酌了一下，正糾結著怎麽開口，就聽邱迪繼續用很平靜的聲音問。
“你是同性戀嗎？”
趙水天眨了眨眼，認真思索了一秒，隨後很肯定的說道：“不是。”
他並沒有對任何男性產生過欲|望，甚至包括喬生。
但喬生非要逗他撩撥他的時候，他也很給面子的起了反應。
邱迪眼神裏突然出現了及其短暫的一瞬惶惑來，聲音低了一分，又問了一遍先前的問題，只不過這次說的更具體，他問：“你和喬生，什麽關系？”
趙水天一頓，表情突然變得有些似笑非笑，還有些哭笑不得，他覺得這些問題單獨問都可以，但用這種順序一環扣一環的問，他要是如實回答，就顯得他特別的顛三倒四甚至神經，但是他不想隱瞞。
像喬生說的，感情這方面，關於喜歡他喬生從來坦坦蕩蕩說一不二，所以在一起這種事也沒必要隱瞞。他趙水天向來不懼怕流言蜚語，反正又殺不死他，他心大記性差又心高氣傲，如何記得住誰在他背後嚼舌根一般的指指點點。
“他我男朋友。”
趙水天把擦完手的紙扔進廢紙簍裏，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下文。
“可是他是男的。”邱迪說。
趙水天心裏想著果然他媽套老子，男的女的關你屁事，但他又很迅速的反應過來邱迪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勁，他知道邱迪的酒量，剛才在桌上不可能喝醉，所以這充滿紅血絲的眼是怎麽回事？這麽多年好像從沒聽說他酒精過敏的消息。
所以他猶豫了一秒，為了不想激怒他引起罵戰，還是選擇了一個比較溫和的回答，“我知道，但是我就是和他在一起了。重點和關鍵在於他，不在於男的。”
沒有喬生他也不會喜歡男的，有了喬生他也不會連帶著喜歡其他男的，他對喬生動過心，和喬生是男是女沒任何卵子關系，只是喬生恰好是男的，喜歡一個人還究其性別，這不是跟自己的感情過不去？腦殼有病的人這樣的邏輯才搞不清。
“可是你上次說只是打賭。”
趙水天覺得今天邱迪這不依不饒的架勢很惹人反感，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那次的確是打賭，但我現在是認真的。我這人吧，特別的懶，不想思考糾結，也不想勾心鬥角，我在做事的時候甚至希望有人推我一把幫我做個決定，只要在我能接受的範圍內都完全OK，也可以說我沒主見吧，但人活著凡是都要較真個長短的話想想都累。我怕累，更怕麻煩，所以在我覺得他還不錯可以試試的時候我就接受了，認真了，準備這麽過下去了。一個人挺好，兩個人也不差，只要我覺得在一起舒服，他是男是女有什麽所謂？”
“你……不覺得惡心麽。”
“不惡心。”趙水天看著他，“喬生那個人讓人惡心不起來。”
邱迪呆楞的站在那裏，竟然看起來有幾分迷茫和無措。
趙水天嘆了口氣，很好的掩飾了眼底因上個問題產生的不爽，繼續溫和道：“問明白了吧，還有事兒沒，沒有我回了。”
邱迪繼續楞楞的站在那，也沒任何反應，趙水天繞過他想走，就聽背對著他的邱迪開口了。
“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趙水天臉上的溫和一剎那就像崩裂的碎瓷一樣化成齏粉，垂著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淡淡道：“你憑什麽這麽說？”
“你們成績差太多了，以後也走不長。他是天之驕子，以後的路註定不凡，走的肯定都是高尖精的學術路線，遲早會離開你。他和咱們不一樣，咱們才是一類人。”
趙水天閉了閉眼，突如其來的煩躁讓他根本就沒聽完邱迪說什麽，也下意識的忽略了最後那句話。
他現在腦海裏都是他來到一中和喬生有了牽扯之後所有人的質疑，剛才還覺得自己不在意他人眼光的趙水天覺得瞬間就被打了臉。所有人都在說，倒數第一的也配攀學神的高枝，指不定姿態有多下賤低級搖尾乞憐奴顏媚骨。
他走到哪都會被人夾雜著酸妒和困惑的議論紛紛，連帶著把喬生也從神探拉下水，說美色誤人藍顏禍水，喬生也不過是個看臉的同性戀，玩膩了估計也就扔了。
還有多少人這麽想？了解他的人都這樣說，還有多少人，覺得自己配不上喬生？
他可以不在意別人，但認識了幾年的人這樣踩他一腳，他實在沒辦法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世人多膚淺，他有那麽一瞬也會承認邱迪說的可能有道理可能是人之常情，但放在他身上就顯得特別難以接受。
喬生說喜歡他的時候不也沒在意過他那20分的數學測試嗎？
喬生可曾瞧不起他半分？
操！真當老子是學渣？！
他深吸一口氣，轉回身看邱迪，“我趙水天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不管我是什麽玩意，他喬生既然眼瞎看上我了，哪怕以後出現比我好十倍百倍的，他敢移情別戀，我他媽單一輩子也要搞死他和他新歡，讓他永遠不得安生！”
邱迪震驚的後退了一步，似乎沒想到一向什麽都漫不經心的趙水天會有這麽大反應，嘴張了張，想說什麽都忘了。
趙水天突然嘴角勾了一下，“是不是覺得我不講理？”
邱迪沒說話。
“咱倆認識挺長時間了，我不講理起來什麽鳥樣估計你也清楚。”趙水天掰了掰手指，淡淡道：“那些個不認識的渣滓怎麽說我倆的我管不著也不稀得管，但是你，邱迪，咱們就算互相看不順眼也特麽看了好幾年了，我希望你能祝福我。”
他又笑了笑，這個笑讓人如沐春風溫柔的不可思議，只是眼裏卻一片冰涼，一絲笑意都沒有，“不祝福我也勉強接受。但是你要再說這種類似質疑的話——”
“以後我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老死不相往來！”
他說完轉身走出去，突然就滯住腳，臉上還波瀾不驚的表情也變了。
喬生低頭摸了摸鼻子，俊美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你出來的時間有點長，我怕你喝多了出情況。”
“我又不是小孩兒。”
趙水天有些惱怒，但他知道原因不在喬生的這句關心，而是覺得喬生可能有意無意的聽了墻角，不知聽了多少，有些內容被正主知道他很不好意思。
“你……”
趙水天其實是個性子挺直的人，怕麻煩的人大多不喜歡拐彎抹角，但不知為什麽那句“你都聽見了嗎”他怎麽都說不出口，這番糾結的樣子在喬生眼中就顯得異常的認真可愛。
喬生笑了笑，忽然就伸出手來。
“幹什麽？”
“回去了趙公主，菜都涼了。”
趙水天在喬生伸出來的手上狠狠拍了一下。
喬生吃痛下意識收回去，繼而又伸了出來。
成心的，趙水天想，剛才他動作有意放慢了，想躲反應再慢的都能躲開，而喬生那種人可能反應慢麽，他就是硬挨了這一下算準了自己會心軟。
這老狐貍。
他在心裏罵了一聲，發洩般的使勁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指骨都擠一塊兒去了。
喬生沒回握他，任憑他這麽撒野。
倆人就牽了那麽一瞬，趙水天又很快把人放開了，有碰巧看見了也只會以為是好哥們兒鬧著玩。
喬生忽然說：“你說會不會有那麽一天……”
“嗯？”趙水天轉頭看他。
喬生正對上他的眼，不閃不避的撞進了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
他原本不欲說出來的話不知怎麽就脫口而出：“如果有一天我們也能在中國的每個角落光明正大的牽手走路，該多好。”
趙水天心頭一跳，嘴上卻毫不留情的嘲諷，“別做夢了，現在已經很好了，和上一輩比該知足了。”
“也是。”喬生說：“被掰彎了後悔嗎？”
這下趙水天又不確定喬生有沒有聽見自己剛才和邱迪說的話了。
後不後悔？
他還真沒想過，他只會在做錯了事的時候反思，不會在好好的沒什麽事發生風平浪靜的時候就開始自掘墳墓自扯船帆，現在喬生問他，後悔嗎？
答案是否定的，以後可能會吧，哪怕是再正確的選擇，人們但凡遇到一丁點的不如意不順遂就會產生逃避性的後悔和埋怨。沒有對比永遠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在天平上位於輕重哪頭，畢竟他只有一條命，畢竟時間不等人。
所以這是個悖論吶，和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去玫瑰園摘花第一朵最漂亮是一個道理。
他既然選擇了，後悔有屁用，有不如意不順遂他媽的承擔就是了。
就算挺不住，還有喬生呢。
哪怕喬生也挺不住了。
操，怎麽可能，喬生那人，家裏開明父母豁達本人清醒理智每一步都規劃的步步為營滴水不漏。
這個男孩，姑且叫他男孩吧，是個強大又可靠的人，很快會變成強大又可靠的男人。
那天他倆回到席間就再也沒看見過邱迪，隨後文韜武的手機上就傳來一條消息，邱迪說賬已經結了還押了多退少補的預留金讓他們吃著，他自己有事先撤了。
趙水天並不清楚邱迪不辭而別這與他做派極其不符合的原因，但他下意識不想深究。
很多事情沒必要都弄個明白，明白人有時候活的最累。
喬生把他送回去就回了家，兩人剛確立關系理應黏糊在一塊兒，但趙水天接到了他媽的電話，電話裏他媽說他再不回家看一眼，他爸就要和他斷絕父子關系。
究其原因，大概是老林把他一個學期就差期末考試之外所有的測試分數和排名都做成電子版的報告發了過去。
這位暴發戶校股東十分的憤怒，已經怒不可遏到退掉了一整天的會議專門要騰時間教訓這個不爭氣的兒子。
趙水天都想跟喬生說要不今晚你留下來陪我吧，讓我先攢點好心情抵消一下明天要面對的糟糕事件，但他又怕喬生控制不住對他做什麽留下點兒痕跡來再把那個正值壯年的老爹氣的犯了什麽三高的病。
喬生堅持要陪他回家，他心情郁郁的在小區門口□□了一番喬生的腦袋，“你說我就想不通了，平時什麽都不管跟沒這個兒子似的，關鍵時刻卻把兒子要求的像別人家父母費盡心思管教出來的一個模樣，這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
喬生的頭發被揉的一團糟，他握住了趙水天的手止住他，安慰道：“你爸希望你爭點氣。”
“呵，爭氣，這不是虛榮是什麽？”趙水天撇嘴，“他沒文化，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他問過我願不願意了沒？我要是能選擇投胎，我肯定不投他這，他都沒問我願不願意來到這世上！”
“歪理。”喬生掐了一把他的臉，“你說他沒文化，可能他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才不想讓你步他後塵，別把父母想的那麽不堪。”
“你說我沒文化？！”趙水天眉毛快挑上天了，“你是不是嫌棄我？！”
“我沒有。”喬生亂七八糟的頭發都沒敢捋，“我哪敢啊小祖宗。”
“也對，嫌棄也是嫌棄你自己。”趙水天說：“看看你的眼睛，又瞎又瘸，不然怎麽會看上我？”
這話喬生沒法接，無奈的嘆了口氣，也把趙水天的頭發揉的一團亂，“還剪不剪頭發了？”
“剪。”
“我陪你吧。”
“嗯吶。”趙水天擺弄了下手機，“馮顏說有個什麽漫展還是啥比賽的，好像要找我扮韓信啊還是李白的，這還不得讓人噴死啊，我就沒搭理。”
“不會噴。”
“啊？”
“你長得好看。”喬生說：“顏值高的可能會被噴，高到你這種程度就不會了。”
“喲。”趙水天扯了扯嘴，“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說話。”
“我以前什麽樣？”喬生眼帶笑意的看著他。
“以前拽得一批啊，說話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喬生無奈的搖搖頭，“你是真記仇啊。”
“沒辦法。”趙水天攤手：“你那樣子給我印象太深刻了。”
說到印象深刻，他想起喬生在“印象最深刻的人”為命題的作文裏寫的是他，完全和他心有靈犀互寫了對方，但本質完全不同。他是純粹鬧著玩想皮一下，最後還是在變著法的誇自己，但喬生不一樣，喬生是真的把當時和自己第一次遇見時的場景描繪了出來，非常的具象。
他一直以為的含蓄內斂的喬某人ooc掉，變成了一個能公開給他寫“情書”的毛頭小子。
這樣一想，其實喬生早就暗暗對他很上心了，說不定更早，在第一次還不知道他名字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那道橫亙著揮之不去的似有若無的視線，散夥時跟著他又擋風又披外套的紳士體貼的舉動。
正常男人之間不會這麽膩歪，就拿趙水天來說，要是文韜武當時在，他肯定就貓人家身後躲風了，說不定直接一腳給人踢到風裏雨裏去。
可能那時候這個基佬就想泡他了，哪怕沒這麽明顯的念頭，心裏也肯定惦記上了，他看見自己，豈不是跟自己看見心儀的姑娘一個道理？
操，這麽一想，趙水天覺得自己簡直是直接撞到人家設好的涉獵陷阱裏去了，真是蠢的沒有辦法了。
喬生看他失神，呆呆的不知又在想些什麽，帥氣的校霸大佬突然化身蠢萌受，把他心都好像狠狠勾了一下，直接忍不住湊過去在他唇角親了一口。
趙水天回過神，茫然的後退了一步，拿眼瞪他。
喬生往前跟了一步，把手搭在了他腰上。
“幹嘛啊青天白日的！”
趙水天臉一紅，下意識的要躲，喬生看出他的意圖，手下的力道又緊了幾分。
趙水天“嘖”了一聲，白了他一眼，看了眼四周，不少行人路過，歲數大的倒沒怎麽留意他倆，但小區裏兩個小姑娘走出來，好像也是學生，蹦蹦跳跳嘰嘰喳喳的指著他倆，還一邊拿出手機要拍。
他覺得更不好意思了，喬生這麽紮眼的人，大白天的直接對他動手動腳，這種視覺沖擊放到他身上，比他身體的感官來的都猛烈。
“就想抱抱你。”喬生難得嗤了聲，“我還能扒褲子把你辦了嗎？”
“你當你幹不出來啊！”趙水天聞言一怔，隨即惱羞成怒的把他手打開了。
趙水天的躲避並不單單因為人多，還因為那始終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存在的不自然。喬生當然也看了出來，卻沒戳穿他，在喬生看來趙水天能同意和自己試試已經是所能做到的最大讓步了，他倆就像談判一樣，各自拿出了籌碼和條件，談不上誰和誰對等，能達成這種結果已經是喬生意想不到的。
欲速則不達，他又不是瘋狗，把人逼太緊會引起不適，到時候跑了追不回來豈不是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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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水天打了個呵欠，冷水激的他哆嗦了好幾下，有種惡心的感覺，好在他雖然睡得晚，但睡眠充足，又吃了頓上好的“早飯”。不過喬生應該不會太好受，那家夥差不多一夜沒合眼。
一會兒回去一定要看看喬生的狀態，自己這個新晉男友實在是太粗心了，這樣下去兩個人不對等的付出也不會長久吧，既然已經同意了交往，就要拿出自己身份應該有的態度，別再拿捏腔調的把姿態擺那麽高。
他這樣想著，一不留神面前伸出一張面巾紙來。
他猛地就想起了上一次在“降臨”那個gay吧，喬生也是這樣拿出了一塊手帕，他便理所當然的以為還是喬生，只不過什麽時候膚色黑了點兒，而且手帕降檔成紙了呢。
轉頭看到來人是邱迪之後，眼裏的驚訝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被人捕捉到了。
“怎麽，給你張紙用不著嚇一跳吧？兔子一樣。”
趙水天不是正統LGBT圈子的人，不知道用“兔子”來形容男性有什麽其他意義，但也能聽得出一股子夾槍帶炮的□□味兒，不僅挑了挑眉，“你吃錯藥了？”
邱迪沒回答，突然就走過來，跨過了安全距離，在離趙水天不到半米的地方在他剛要後退腳剛動了一下時堪堪停住，直直的看著他。
“你……”趙水天嗤了一聲，“還以為你他媽要打我。”
他只喝了兩瓶多的啤酒，但由於本人不勝酒力，此時昏昏沈沈頭腦發脹，接觸到邱迪奇怪的眼神時清醒了幾分，但也沒多想，他倆陳年舊怨不是一樁兩樁，一些雞零狗碎的矛盾真要寫起來一個本子都裝不下，因此他覺得邱迪怎麽看他都很正常。
“你和那男的，什麽關系？”
邱迪問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稀松平常，但仔細一聽竟然能察覺出些許的敵意來，趙水天不禁有些疑惑，若是邱迪和喬生有仇，那應該連帶著更不待見自己，若是他也仰慕喬生，那就不該這樣心平氣和的問自己。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把邱迪所有個臟話和暴脾氣臨界點都摸透了，也理所當然認為自己很了解這人，今天才發現，一切都是他想當然。
畢竟就連邱迪現在看他的微妙眼神，他都不明不白。
只是本能的覺得不不太舒服。
並且心底有個聲音在隱隱的告訴他，不要再聊下去了，不然可能會出現什麽一發不可收拾的事來。
“我倆……”趙水天斟酌了一下，正糾結著怎麽開口，就聽邱迪繼續用很平靜的聲音問。
“你是同性戀嗎？”
趙水天眨了眨眼，認真思索了一秒，隨後很肯定的說道：“不是。”
他並沒有對任何男性產生過欲|望，甚至包括喬生。
但喬生非要逗他撩撥他的時候，他也很給面子的起了反應。
邱迪眼神裏突然出現了及其短暫的一瞬惶惑來，聲音低了一分，又問了一遍先前的問題，只不過這次說的更具體，他問：“你和喬生，什麽關系？”
趙水天一頓，表情突然變得有些似笑非笑，還有些哭笑不得，他覺得這些問題單獨問都可以，但用這種順序一環扣一環的問，他要是如實回答，就顯得他特別的顛三倒四甚至神經，但是他不想隱瞞。
像喬生說的，感情這方面，關於喜歡他喬生從來坦坦蕩蕩說一不二，所以在一起這種事也沒必要隱瞞。他趙水天向來不懼怕流言蜚語，反正又殺不死他，他心大記性差又心高氣傲，如何記得住誰在他背後嚼舌根一般的指指點點。
“他我男朋友。”
趙水天把擦完手的紙扔進廢紙簍裏，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下文。
“可是他是男的。”邱迪說。
趙水天心裏想著果然他媽套老子，男的女的關你屁事，但他又很迅速的反應過來邱迪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勁，他知道邱迪的酒量，剛才在桌上不可能喝醉，所以這充滿紅血絲的眼是怎麽回事？這麽多年好像從沒聽說他酒精過敏的消息。
所以他猶豫了一秒，為了不想激怒他引起罵戰，還是選擇了一個比較溫和的回答，“我知道，但是我就是和他在一起了。重點和關鍵在於他，不在於男的。”
沒有喬生他也不會喜歡男的，有了喬生他也不會連帶著喜歡其他男的，他對喬生動過心，和喬生是男是女沒任何卵子關系，只是喬生恰好是男的，喜歡一個人還究其性別，這不是跟自己的感情過不去？腦殼有病的人這樣的邏輯才搞不清。
“可是你上次說只是打賭。”
趙水天覺得今天邱迪這不依不饒的架勢很惹人反感，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那次的確是打賭，但我現在是認真的。我這人吧，特別的懶，不想思考糾結，也不想勾心鬥角，我在做事的時候甚至希望有人推我一把幫我做個決定，只要在我能接受的範圍內都完全OK，也可以說我沒主見吧，但人活著凡是都要較真個長短的話想想都累。我怕累，更怕麻煩，所以在我覺得他還不錯可以試試的時候我就接受了，認真了，準備這麽過下去了。一個人挺好，兩個人也不差，只要我覺得在一起舒服，他是男是女有什麽所謂？”
“你……不覺得惡心麽。”
“不惡心。”趙水天看著他，“喬生那個人讓人惡心不起來。”
邱迪呆楞的站在那裏，竟然看起來有幾分迷茫和無措。
趙水天嘆了口氣，很好的掩飾了眼底因上個問題產生的不爽，繼續溫和道：“問明白了吧，還有事兒沒，沒有我回了。”
邱迪繼續楞楞的站在那，也沒任何反應，趙水天繞過他想走，就聽背對著他的邱迪開口了。
“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趙水天臉上的溫和一剎那就像崩裂的碎瓷一樣化成齏粉，垂著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淡淡道：“你憑什麽這麽說？”
“你們成績差太多了，以後也走不長。他是天之驕子，以後的路註定不凡，走的肯定都是高尖精的學術路線，遲早會離開你。他和咱們不一樣，咱們才是一類人。”
趙水天閉了閉眼，突如其來的煩躁讓他根本就沒聽完邱迪說什麽，也下意識的忽略了最後那句話。
他現在腦海裏都是他來到一中和喬生有了牽扯之後所有人的質疑，剛才還覺得自己不在意他人眼光的趙水天覺得瞬間就被打了臉。所有人都在說，倒數第一的也配攀學神的高枝，指不定姿態有多下賤低級搖尾乞憐奴顏媚骨。
他走到哪都會被人夾雜著酸妒和困惑的議論紛紛，連帶著把喬生也從神探拉下水，說美色誤人藍顏禍水，喬生也不過是個看臉的同性戀，玩膩了估計也就扔了。
還有多少人這麽想？了解他的人都這樣說，還有多少人，覺得自己配不上喬生？
他可以不在意別人，但認識了幾年的人這樣踩他一腳，他實在沒辦法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世人多膚淺，他有那麽一瞬也會承認邱迪說的可能有道理可能是人之常情，但放在他身上就顯得特別難以接受。
喬生說喜歡他的時候不也沒在意過他那20分的數學測試嗎？
喬生可曾瞧不起他半分？
操！真當老子是學渣？！
他深吸一口氣，轉回身看邱迪，“我趙水天今天就把話撂這兒，不管我是什麽玩意，他喬生既然眼瞎看上我了，哪怕以後出現比我好十倍百倍的，他敢移情別戀，我他媽單一輩子也要搞死他和他新歡，讓他永遠不得安生！”
邱迪震驚的後退了一步，似乎沒想到一向什麽都漫不經心的趙水天會有這麽大反應，嘴張了張，想說什麽都忘了。
趙水天突然嘴角勾了一下，“是不是覺得我不講理？”
邱迪沒說話。
“咱倆認識挺長時間了，我不講理起來什麽鳥樣估計你也清楚。”趙水天掰了掰手指，淡淡道：“那些個不認識的渣滓怎麽說我倆的我管不著也不稀得管，但是你，邱迪，咱們就算互相看不順眼也特麽看了好幾年了，我希望你能祝福我。”
他又笑了笑，這個笑讓人如沐春風溫柔的不可思議，只是眼裏卻一片冰涼，一絲笑意都沒有，“不祝福我也勉強接受。但是你要再說這種類似質疑的話——”
“以後我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老死不相往來！”
他說完轉身走出去，突然就滯住腳，臉上還波瀾不驚的表情也變了。
喬生低頭摸了摸鼻子，俊美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你出來的時間有點長，我怕你喝多了出情況。”
“我又不是小孩兒。”
趙水天有些惱怒，但他知道原因不在喬生的這句關心，而是覺得喬生可能有意無意的聽了墻角，不知聽了多少，有些內容被正主知道他很不好意思。
“你……”
趙水天其實是個性子挺直的人，怕麻煩的人大多不喜歡拐彎抹角，但不知為什麽那句“你都聽見了嗎”他怎麽都說不出口，這番糾結的樣子在喬生眼中就顯得異常的認真可愛。
喬生笑了笑，忽然就伸出手來。
“幹什麽？”
“回去了趙公主，菜都涼了。”
趙水天在喬生伸出來的手上狠狠拍了一下。
喬生吃痛下意識收回去，繼而又伸了出來。
成心的，趙水天想，剛才他動作有意放慢了，想躲反應再慢的都能躲開，而喬生那種人可能反應慢麽，他就是硬挨了這一下算準了自己會心軟。
這老狐貍。
他在心裏罵了一聲，發洩般的使勁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指骨都擠一塊兒去了。
喬生沒回握他，任憑他這麽撒野。
倆人就牽了那麽一瞬，趙水天又很快把人放開了，有碰巧看見了也只會以為是好哥們兒鬧著玩。
喬生忽然說：“你說會不會有那麽一天……”
“嗯？”趙水天轉頭看他。
喬生正對上他的眼，不閃不避的撞進了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
他原本不欲說出來的話不知怎麽就脫口而出：“如果有一天我們也能在中國的每個角落光明正大的牽手走路，該多好。”
趙水天心頭一跳，嘴上卻毫不留情的嘲諷，“別做夢了，現在已經很好了，和上一輩比該知足了。”
“也是。”喬生說：“被掰彎了後悔嗎？”
這下趙水天又不確定喬生有沒有聽見自己剛才和邱迪說的話了。
後不後悔？
他還真沒想過，他只會在做錯了事的時候反思，不會在好好的沒什麽事發生風平浪靜的時候就開始自掘墳墓自扯船帆，現在喬生問他，後悔嗎？
答案是否定的，以後可能會吧，哪怕是再正確的選擇，人們但凡遇到一丁點的不如意不順遂就會產生逃避性的後悔和埋怨。沒有對比永遠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在天平上位於輕重哪頭，畢竟他只有一條命，畢竟時間不等人。
所以這是個悖論吶，和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去玫瑰園摘花第一朵最漂亮是一個道理。
他既然選擇了，後悔有屁用，有不如意不順遂他媽的承擔就是了。
就算挺不住，還有喬生呢。
哪怕喬生也挺不住了。
操，怎麽可能，喬生那人，家裏開明父母豁達本人清醒理智每一步都規劃的步步為營滴水不漏。
這個男孩，姑且叫他男孩吧，是個強大又可靠的人，很快會變成強大又可靠的男人。
那天他倆回到席間就再也沒看見過邱迪，隨後文韜武的手機上就傳來一條消息，邱迪說賬已經結了還押了多退少補的預留金讓他們吃著，他自己有事先撤了。
趙水天並不清楚邱迪不辭而別這與他做派極其不符合的原因，但他下意識不想深究。
很多事情沒必要都弄個明白，明白人有時候活的最累。
喬生把他送回去就回了家，兩人剛確立關系理應黏糊在一塊兒，但趙水天接到了他媽的電話，電話裏他媽說他再不回家看一眼，他爸就要和他斷絕父子關系。
究其原因，大概是老林把他一個學期就差期末考試之外所有的測試分數和排名都做成電子版的報告發了過去。
這位暴發戶校股東十分的憤怒，已經怒不可遏到退掉了一整天的會議專門要騰時間教訓這個不爭氣的兒子。
趙水天都想跟喬生說要不今晚你留下來陪我吧，讓我先攢點好心情抵消一下明天要面對的糟糕事件，但他又怕喬生控制不住對他做什麽留下點兒痕跡來再把那個正值壯年的老爹氣的犯了什麽三高的病。
喬生堅持要陪他回家，他心情郁郁的在小區門口□□了一番喬生的腦袋，“你說我就想不通了，平時什麽都不管跟沒這個兒子似的，關鍵時刻卻把兒子要求的像別人家父母費盡心思管教出來的一個模樣，這是不是太強人所難了？”
喬生的頭發被揉的一團糟，他握住了趙水天的手止住他，安慰道：“你爸希望你爭點氣。”
“呵，爭氣，這不是虛榮是什麽？”趙水天撇嘴，“他沒文化，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他問過我願不願意了沒？我要是能選擇投胎，我肯定不投他這，他都沒問我願不願意來到這世上！”
“歪理。”喬生掐了一把他的臉，“你說他沒文化，可能他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才不想讓你步他後塵，別把父母想的那麽不堪。”
“你說我沒文化？！”趙水天眉毛快挑上天了，“你是不是嫌棄我？！”
“我沒有。”喬生亂七八糟的頭發都沒敢捋，“我哪敢啊小祖宗。”
“也對，嫌棄也是嫌棄你自己。”趙水天說：“看看你的眼睛，又瞎又瘸，不然怎麽會看上我？”
這話喬生沒法接，無奈的嘆了口氣，也把趙水天的頭發揉的一團亂，“還剪不剪頭發了？”
“剪。”
“我陪你吧。”
“嗯吶。”趙水天擺弄了下手機，“馮顏說有個什麽漫展還是啥比賽的，好像要找我扮韓信啊還是李白的，這還不得讓人噴死啊，我就沒搭理。”
“不會噴。”
“啊？”
“你長得好看。”喬生說：“顏值高的可能會被噴，高到你這種程度就不會了。”
“喲。”趙水天扯了扯嘴，“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會說話。”
“我以前什麽樣？”喬生眼帶笑意的看著他。
“以前拽得一批啊，說話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喬生無奈的搖搖頭，“你是真記仇啊。”
“沒辦法。”趙水天攤手：“你那樣子給我印象太深刻了。”
說到印象深刻，他想起喬生在“印象最深刻的人”為命題的作文裏寫的是他，完全和他心有靈犀互寫了對方，但本質完全不同。他是純粹鬧著玩想皮一下，最後還是在變著法的誇自己，但喬生不一樣，喬生是真的把當時和自己第一次遇見時的場景描繪了出來，非常的具象。
他一直以為的含蓄內斂的喬某人ooc掉，變成了一個能公開給他寫“情書”的毛頭小子。
這樣一想，其實喬生早就暗暗對他很上心了，說不定更早，在第一次還不知道他名字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那道橫亙著揮之不去的似有若無的視線，散夥時跟著他又擋風又披外套的紳士體貼的舉動。
正常男人之間不會這麽膩歪，就拿趙水天來說，要是文韜武當時在，他肯定就貓人家身後躲風了，說不定直接一腳給人踢到風裏雨裏去。
可能那時候這個基佬就想泡他了，哪怕沒這麽明顯的念頭，心裏也肯定惦記上了，他看見自己，豈不是跟自己看見心儀的姑娘一個道理？
操，這麽一想，趙水天覺得自己簡直是直接撞到人家設好的涉獵陷阱裏去了，真是蠢的沒有辦法了。
喬生看他失神，呆呆的不知又在想些什麽，帥氣的校霸大佬突然化身蠢萌受，把他心都好像狠狠勾了一下，直接忍不住湊過去在他唇角親了一口。
趙水天回過神，茫然的後退了一步，拿眼瞪他。
喬生往前跟了一步，把手搭在了他腰上。
“幹嘛啊青天白日的！”
趙水天臉一紅，下意識的要躲，喬生看出他的意圖，手下的力道又緊了幾分。
趙水天“嘖”了一聲，白了他一眼，看了眼四周，不少行人路過，歲數大的倒沒怎麽留意他倆，但小區裏兩個小姑娘走出來，好像也是學生，蹦蹦跳跳嘰嘰喳喳的指著他倆，還一邊拿出手機要拍。
他覺得更不好意思了，喬生這麽紮眼的人，大白天的直接對他動手動腳，這種視覺沖擊放到他身上，比他身體的感官來的都猛烈。
“就想抱抱你。”喬生難得嗤了聲，“我還能扒褲子把你辦了嗎？”
“你當你幹不出來啊！”趙水天聞言一怔，隨即惱羞成怒的把他手打開了。
趙水天的躲避並不單單因為人多，還因為那始終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存在的不自然。喬生當然也看了出來，卻沒戳穿他，在喬生看來趙水天能同意和自己試試已經是所能做到的最大讓步了，他倆就像談判一樣，各自拿出了籌碼和條件，談不上誰和誰對等，能達成這種結果已經是喬生意想不到的。
欲速則不達，他又不是瘋狗，把人逼太緊會引起不適，到時候跑了追不回來豈不是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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